2009年12月28日星期一

我很氣憤,氣得不懂罵人

記協質疑有預謀 議員斥港警袖手

【明報專訊】香港記者會協會表示,對內地邊防無故扣留本港記者近三小時卻未能解釋原因,以及沒收本港記者回鄉證的做法表示遺憾,並批評內地邊防做法是「請君入甕」。本身為資深大律師的立法會議員梁家傑說,若然事件屬實,內地官員便犯下越境執法的問題,又質疑一直在場的香港警員,為何目睹港人被推撞也不伸出援手,做法有問題。

記協主席麥燕庭表示,記協不接受邊防人員越境執法 ……
你們是白癡嗎?

「請君入甕」指設局讓人踩上去。

「越境執法」指其他地區的官員於本地執行該區的法例。

昨天深圳邊防人員的做法,不叫請君入甕,亦不叫越境執法。他們的行為,叫綁架。深圳邊防人員闖關擄人,完完全全是字面上的共匪

在場警員坐視不理,任由罪案發生,這不叫「做法有問題」,而叫失職。警察最基本的責任,是保護市民人身安全。如果警員連一絲履行職責的意願都無,該當撤職。



當共匪跨境擄人,警方砌詞掩飾並無其事,本地報章的頭條是甚麼?
今日報章頭條摘要

溫家寶談內地經濟和地鐵救火英雄被女友斬傷,成為本港報章的頭條新聞。
《大公報》、《香港商報》、《文匯報》、《經濟日報》和《信報》都以溫家寶向新華社吹水為頭條,連《明報》也一樣。張健波你的腦袋是生在屁股上的嗎?

《成報》、《星島日報》、《東方日報》和《新報》以季詩傑遭女友刺胸重傷為頭條。先有甘乃威,後有季詩傑,桃色私人恩怨竟然比關乎全港市民的問題還重要,究竟是報館墮落,抑或香港人墮落?

2009年12月23日星期三

趕快編一本新辭典流傳千古吧

「喔!原來如此。因為你們是懷有救國大義的人,就可以將一場非法的軍事政變合法化嘍

老提督這些毒辣的言語,已深深的剌傷了在場這些自命「愛國」,並以此深以為豪的軍官們的心。忽然有個人粗暴地說︰

「比克古提督,我們這次的行動也是想要盡可能保持著紳士的作風。不過如果場面失去了控制,我們也不得不採取必要的行動!」

「紳士的作風?」室內響遍了比克古諷刺挖苦的笑聲。

「這是人類進化到現下,有史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稱武裝暴動者為紳士。如果有人費盡心機而得到人人覬覦已久的權力之後,還希望被人尊稱為紳士的話,最好趁大權在握時,趕快編一本新辭典流傳千古吧。」

軍官們聽了個個都氣得太陽穴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格林希爾上將用眼神制止他們即將暴發的怒氣。

「我們之間的見解似乎不太相同,就讓歷史來為我們做個評判吧!多說無益。」

「或許歷史根本不會為各位作注解呢!格林希爾上將。」

紫藤(圖片來源:網上合作者)

擾攘了一日,《蘋果日報》終於證實紫藤確有發出譴責民建聯挪用資料的聲明。最初我在肥醫生那邊看到此聲明,立即嘗試 verify 有關內容是否屬實。後來發現民建聯的新聞稿並無提及紫藤,只說邀請了楊震社會服務處的謝紀良及浸會大學的邵家臻「分享對援交的觀點」(若換了克勤仔,「觀點」大概會寫成「心得」吧 )。再於網上搜尋一下,發現三份報章都提到民建聯於記者會上稱其透過紫藤接觸到廿名援交少女,所以該份網上聲明所指的事情應該屬實,但聲明是否真的由紫藤發出則有待商榷。後來我看其他有份轉貼該份聲明的網誌或討論區,發現有讀者也作出相同疑問。老實說,我覺得今次網民轉載那份譴責聲明時,實在有些欠缺謹慎。

紫藤的做法也有點奇怪。即使現在《蘋果日報》及《明報》都報道了民建聯的無恥行為,紫藤的網站本身仍未貼出該份聲明,不知是否想「凡事留一線」。

(後記:多謝肥醫生指出,紫藤昨天已將其聲明放入網站內 (link)。)

民建聯最無恥,猶如狗咬人一樣,都是見怪不怪,所以報館不認為紫藤的聲明有新聞價值,可以理解,不過有關該聲明的報道(蘋果日報明報)比關於民建聯記者會的報道(成報文匯報香港商報)還要少,就未免有點那個。《明報》的處理手法也有點怪,至少在網上,港聞版沒有提,反而在 "MP+" 一欄內就以八卦 (gossip) 的方式略提幾句。《蘋果日報》今次就報道得不錯,點出了民建聯因挪用資料而可能造成的惡果:
紫藤職員 …… 林寶儀批評,民建聯未經他們同意挪用及公佈有關個案,求助的援交少女可能以為是紫藤擅自披露她們的資料,日後不敢再接觸紫藤,「咁樣對援交少女冇幫助,反而仲可能害咗佢哋。」
而根據《蘋果日報》報道,李慧琼如此回應:
李慧琼昨晚回應稱,會了解事件,相信是個「美麗的誤會」,「可能大家對合作嘅定義有唔同」。
甚麼叫「普選」,甚麼叫「合作」,將來辭典可能會有不同解釋呢。

2009年12月20日星期日

天九入門(八)


因時間關係,以後才做習作,本篇改談洗牌、疊牌及派牌三個不大重要的程序。天九於這三方面並無甚麼特別的規則。基本上,只要確保各玩家能夠隨機地分得八隻牌就可以,唯一例外是有些地方俗例規定,當上一局出現七支或八支牌的話,要根據特殊規則處理。這個特例將留待文末才談。現在先講一般慣例。

洗牌
隨便洗勻就行。由於天九牌數少,牌身又大,與陌生人玩的話,最重要的是避免有人用不正當方法獲知大牌所在,例如用「貓爪」按着大牌來洗,或者因玩家洗牌的動作不夠流暢,令眼利的人可用目光追蹤大牌等等。不過這些始終是傳說中的老千技倆,一般和知己良朋開檯,不必擔心。

疊牌
洗牌後各玩家每人負責疊兩戙牌,每戙四隻,然後如圖示將八戙牌拼在一起。自己疊的牌戙放在牌堆中那處都可以(兩戙牌想一起放又得,想分開放亦得,得咗),最重要是玩嘢的時候(例如將別人疊好的牌戙分開,將自己的牌戙插在中間)要看其他人臉色,不要太過離譜。

派牌
當玩家疊完牌,就由莊家的對家說明開牌的方式並擲骰。跟麻雀不同,天九只用兩粒骰子。擲骰的結果決定由誰先取牌,而其他人則按逆時針方向輪流取牌。舉例說,若擲出 10,就由擲骰者開始,按逆時針方向數的第 10 位玩家,也就是擲骰者的下家先取牌,所以此例中取牌的順序為:擲骰者的下家 — 擲骰者的對家 — 擲骰者的上家 — 擲骰者本人。若擲得的是 4,那取牌順序則變為:擲骰者的上家 — 擲骰者本人 — 擲骰者的下家 — 擲骰者的對家。

取牌者須按照擲骰者指定的方式開牌。天九有多種開牌方式,本身並無成文規則,不過一般都離不開下列幾種:
  1. 開邊:若無特別說明,這是默認的開牌方式,擲骰者須將骰子擲在牌堆左右兩頭的其中一頭。如果將骰子擲在上圖第一戙那邊,就表示先取牌者須取 1,2 兩戙,第二位玩家取 3,4 兩戙,第三位取 5,6 兩戙,第四位取 7,8 兩戙。反過來說,若將骰子擲在第八戙那邊,那取牌順序就變為 8,7 - 6,5 - 4,3 - 2,1。
  2. 片面/起底(此處「片」發陰上聲,讀若「影片」的片):片面的意思是第一位玩家須取牌堆最上層的八隻牌,第二位玩家取第二層,如此類推。起底則遁相反方向,第一位玩家取第四層,第二位玩家取第三層,如此類推。由於「起底」比較麻煩,所以現在已經很少人使用,只餘「片面」。
  3. 梅花間竹:和開邊類似,擲骰者說明採用「梅花間竹」方式之後,須將骰子擲到牌堆的其中一頭以說明開牌方向。上圖中,若開左邊,那四人所取牌順序為 1,5 - 2,6 - 3,7 - 4,8;若開右邊,那取牌順序為 8,4 - 7,3 - 6,2 - 5,1。
  4. 梅花間竹 (II):另一種梅花間竹方式,是取 1,3 - 2,4 - 5,7 - 6,8 (開左)或 8,6 - 7,5 - 4,2 - 3,1 (開右)。我家一向都是採取這種方式。這種梅花間竹方法似乎比較流行,不過也可能是我先入為主。要用那種方式其實無所謂,最重要是玩家記得先說明。
  5. 龍頭鳳尾/開中間:「龍頭鳳尾」指取牌順序是由牌堆兩邊伸延到中央,亦即 1,8 - 2,7 - 3,6 - 4,5;「開中間」則剛剛相反,由中央外延:4,5 - 3,6 - 2,7 - 1,8。
撰文時,中文維基百科的天九條目指 「龍頭鳳尾」是將尾兩棟疊在頭兩棟上(即頭兩棟高八隻,餘下四棟高四隻),雖說各處鄉村各處例,但如此疊牌方式實在太過無謂(牌疊得太高,很容易倒塌),很難相信不是該條目作者的自家小眾玩法。同文還稱疊牌稱為「牌頭」,還有「中掘兩邊飛」等等源於牌九的術語,可見條目編者不能完全區分打天九與推牌九。讀者不宜以它作參考。

有關七支或八支牌後的特殊規則
有些地方俗例規定,若上一局出現七支或八支牌的話,玩家可要求將贏家打出的八隻牌分開洗,到疊牌時將該八隻牌疊在最上層,而開牌亦必須遁「取戙」而非「取層」的方式進行(例如上述四類開牌方式中,不能片面或起底)。此開牌法原意為避免洗牌不勻,然而,將八隻牌分開洗,更容易讓人追蹤到各大牌的去向。據我所知,此種做法不算流行。

天九入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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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七色部落--玩GAME﹕東莞牌》札記

電鋸今期刊於《明報》的大作《七色部落--玩GAME﹕東莞牌》一出,我即時拜讀。能夠將複雜的傳統牌藝寫得那麼有趣味,果然是妙筆生花,不過當中有些歷史細節,可以商榷一下。

首先是「遊糊」這個名稱,正寫應為「遊湖」。晚清徐珂 (1869-1928) 於《清稗類鈔.骨牌之博》謂:「杭之西湖,蘇之虎邱,揚之紅橋,其船皆曰湖船,客皆曰遊湖。馬弔取乘馬之義,遊湖取乘舟之義耳。」清代有些馬弔或骨牌類遊戲都稱為「×和牌」,例如「碰和」、「默和」及「遊和」。有人因諧音緣故,亦有人(如徐珂所引掌故)因附庸風雅,以「湖」代「和」。後來「和牌」亦因諧音而轉變為北方所謂「胡牌」或廣東人所謂的「食糊」,但是字面上,遊戲的名稱應該仍以「湖」字而非「胡」或「糊」作準,譬如天九類的紙牌遊戲,有「十五湖」。

至於電鋸說廣粵土語將「遊湖」讀作「遊撫」,我不是語言學家,不清楚此音變有否源自粵語的因素,不過我懷疑所謂「遊撫」,其實是「遊虎」之誤。清代的馬弔或骨牌類遊戲乃從宋、明二朝變化而來,而明中葉時又有所謂「看虎」及「鬬虎」之法。粵語中「虎」、「和」、「湖」俱為近音,要是說廣東人保留舊式命名風,以「×虎」來稱呼「×和」或「×湖」,並不為奇。電鋸先前提過的「客家六虎牌」,也是以虎為名。

電鋸稱東莞遊湖牌即是碰和牌,這個我有點保留。天九及馬弔的演變過程極為複雜,有時不同的遊戲亦有相同名稱。由於有關的舊文獻不多,我們現時很難完全重構舊日各種「×和」牌的玩法,所以也難肯定遊湖是否就是碰和。電鋸引了民俗學家 Stewart Culin (1858-1929) 的文章及人類學家務謹順爵士 (Sir William Henry Wilkinson, 1858-1930) 的文章來支持他的論點,問題是這兩篇文章所提及的 Kán Ú / Khanhoo 並無中文名稱。從發音去看,Khanhoo 應是「看虎」或「看湖」,說 Khanhoo 是「碰和」有點難以置信。(有無讀者懂得 Wiles-Gade 或 Yale 拼音法?Khanhoo 中文應是甚麼?)前述的《清稗類鈔》,就分別有「紙牌之碰和」及「紙牌之遊湖」兩節。而「骨牌之博」一節亦將碰和與遊湖相對而列,可見遊湖與碰和不同:
游湖,一曰游和,對於碰和之和而言也。亦曰由吾,謂可任己意也。其牌為六十葉,康熙時始盛,然前人用三十葉。其曰看虎,【一名鬬虎。】
最後,電鋸文中引 Sir William 曰「東莞牌不單是麻將始祖,更是西方撲克牌的始祖」,這個講法不大準確。古代骨牌及馬弔類遊戲演變至現代天九及麻雀的過程極為複雜,正如電鋸文中所說,古時馬弔與現代麻雀的玩法其實大相逕庭,只有 TVB 那些古裝劇才會以為兩者一樣。然而本博前文提過,現代麻雀確有不少元素來自古時馬弔(例如筒索萬的花色以及「莊」、「沖」等等術語),所以說遊湖牌是現代麻雀的始祖,並不完全正確;若只局限於遊戲玩法,倒有可能。

2009年12月15日星期二

雞鐵



上網找有關高鐵的討論,愈看愈納悶。
  1. 有些人以日本的例子來說明高鐵是一盤賺到笑的生意,這有部份真理,但又不全對。高鐵的成本可以分為建築成本,維修成本與其他營運成本。以日本新幹線及歐洲 TGV 而言,收入足以彌補後兩項(例如見 JR Central 的財務報告)有餘。然而高鐵的建造費往往是「你出豉油我出雞」,由政府支付,而這盤數不很透明。以日本為,其國營鐵路網於 1987 年分拆並私有化。原有的 37.5 兆日元債務,主要由另立的國營公司 JNR Settlement Corporation (JNRSC) 負擔。私有化後的六間鐵路公司(包括現時好賺錢,營運東海道新幹線的 JR Central),只須負擔其中 4%,亦即 1516 億日元債務。原本的鉅額債務當然大部份都跟新幹線無關,不過有關的份量到底有幾多,我找不到公開的資料。
  2. TGV 的例子亦類似。其鐵路網的基建債務現由國營公司 Réseau Ferré de France (RFF) 負擔,列車服務則交由 SNCF 營運。RFF 也經常要政府資助,即使 SNCF 賺大錢,我們對整盤數依然無概念。
  3. 就算不計建造成本,高速鐵路也不一定賺錢。東海道新幹線或者 TGV 部份路線的成功,可能只是特例。根據《紐約時報》今年五月的報道,以推廣鐵路服務為己任的 International Union of Railways 的高鐵部主管 Mr Ignacio Barrón de Angoiti 有以下意見:
    “High-speed rail is good for society and it’s good for the environment, but it’s not a profitable business,” said Mr. Barrón of the International Union of Railways. He reckons that only two routes in the world — between Tokyo and Osaka, and between Paris and Lyon, France — have broken even.
  4. 政府反對於錦上路建中途站的理由,是它離西九站太短,不能發揮高鐵的高速優勢。這多少有點道理。來往英、法的 Eurostar 列車的倫敦總站 St Pancras International 與第二站 Ebbsfleet International 之間,最近就起了另一個車站 Stratford International,距離總站只有九公里。然而 Eurostar 的經營者暫時只會讓列車不停站地途經 Stratford International,原因是停站會令倫敦至巴黎的車程增加八分鐘。不過廣深港高鐵的福田站跟龍華站之間亦一樣只相隔九公里(見此處 p.10),比錦上路與西九的距離還要短。另一方面,常常被人拿來當模範例子,日本最賺錢的東海道新幹線,東京總站與(必停的)第二站品川之間亦只隔 6.8 km。只要夠多搭客,站與站之間不一定要隔舞雷公咁遠
  5. 政府反對以錦上路作總站的其中一個理由,是總站設於西九會方便更多搭客。直覺上我覺得政府是對的,但是實際上,政府與公共專業聯盟雙方都無統計過從陸路過境的本地居民的住所分佈。
  6. 西九當然沒錦上路那麼「山旮旯」,不過西九站位處海旁角落,本身既不直接接駁本地鐵路網(西鐵線算是最近),又只得廣深港一條線,與倫敦、巴黎及東京的大車站不可同日而語。政府拿外國的案例說明「車站設在市中心就必然方便」,似乎不妥。倫敦的高鐵站現在也面臨交通擠塞的問題,令市政府規定汽車於高鐵站不得逗留超過兩分鐘。西九站的位置本已不便,政府還計劃廢除尖沙嘴天星碼頭的巴士總站,可以預見未來西九至尖沙嘴一帶,將嚴重擠塞。大概只有很天真很傻的人才會覺得西九方便。(不過錦上路方案也不見得特別好。)
  7. 從政府的 slides 來看(例如此處的 pp.3-4 或 slides 5-7,或者此處的 p.19),她似認為高鐵車站須在市中心五公里半範圍之內才有效益,但是高鐵的新廣州站本身卻離市中心足足十七公里。
  8. 政府標榜高鐵用四十八分鐘即可達 142 公里以外的廣州,但是百多公里卻不是高速鐵路本身最能發揮優勢的距離。世上最成功的高鐵路線,例如從東京到大阪 (515.4 km),倫敦到巴黎 (492 km),或巴黎到里昂 (425 km) 莫不是介乎 400 至 600 公里長度,或兩三小時高鐵車程之間。一些研究(例如這個這個)都支持這個論點。這不是說車程太短令營運者無利可圖,而是說短距離運輸就算無高鐵,對旅客亦影響不大。
  9. 當然,新廣州站本身預計是鐵路樞紐,廣深港高鐵可以因而接通內地的高速鐵路網。然而旅客一來要轉車,二來若目的地太遠的話,不如坐飛機,所以建興香港段要考慮的,並非能否接通上海或北京,而是兩至三小時的車程會涵蓋那些地方,往返香港與這些地方的人次有幾多,以及因他們而興建高鐵香港段會帶來甚麼額外社會或經濟利益。政府似沒考量這些,只是單純地投射一些不知何來的客量估算,用修辭將它說成是最保守(實際上可能是最樂觀)估計,並恐嚇不建高鐵,香港就會被邊緣化
  10. 香港對大陸的重要性下降,其實是必然的趨勢,與有無高鐵,根本九唔搭八。只要一個城市有行業上的優勢,就算無高鐵,別人照樣會光顧。紐約人講高鐵也講了許多年,遲遲未起,也沒有因而擔心「被邊緣化」。香港現時面臨許多問題,競爭力日差,這當中有許多原因,但「沒有高鐵」肯定不是較相關的一個。
我很喜歡鐵路,因為它較汽車或飛機舒適,然而,若根據政府自己的邏輯(站與站距離要遠,車站離市中心夠近,且交通方便),高鐵的內地車站選址本身已令該鐵路毫無效益。不管香港方面的總站設於西九抑或錦上路,廣深港高鐵都是一條雞肋,好像不值得花 669 億。

2009年12月11日星期五

切音

近年港人多了關注粵語的前景,加上何文匯一派又提倡粵音以《廣韻》的切音為本,造成不少爭論。可是無論是坊間的書籍抑或互聯網,都無好好解釋甚麼是反切法,令不少人感混淆。這裏我試圖解釋一下,不過我未讀過語言學,如有錯誤,煩請讀者斧正。

一個字的字音,有三種元素:聲母、韻母及聲調。前二者的意思相信不用多講,例如下面分別是兩組同聲母的字:
  • 收、聲、身、世、實、殺、死
  • 叉、痴、七、侵、秋
而下列則是兩組同韻母的字:
  • 通、風、攻、翁
  • 忽、七、吉、失
至於聲調,指的是聲線的高低起伏。粵語有九聲,即陰平、陰上、陰去、陽平、陽上、陽去、陰入、中入、陽入,其中「陰」、「中」、「陽」源於聲的清濁,今指聲線高低,而「平」、「上」、「去」、「入」指聲線的起伏或抑揚頓挫,其中「入」聲特別指急促停頓的音。這樣說可能太抽像,舉個例子就較易明白。下面兩個字組都是依次從「陰平」到「陽入」排列:

(A) 詩、史、試、時、市、事、色、屑、蝕。
(B) 休、油(口語「加油」的「油」)、幼、油、有、又、一、約、日。

例子 (A) 例是經典例子,當中「詩/史/試」(陰聲)與「時/市/事」(陽聲)有相似的起伏,分別只在於陰聲的一組較陽聲的一組高音。至於「色、屑、蝕」,發音比較短促,所以歸為入聲,它們以陰入的「色」最高音,其次是中入的「屑」,再次是陽入的「蝕」。

除了入聲字是以 -p, -t, -k 作韻尾這點之外,九聲的分類與字的聲母或韻母並無關係。例子 (A) 中,前六字 (si) 雖有同樣聲母與韻母,但是「詩、史、試」與「時、市、事」卻分屬陰聲與陽聲。另一方面,雖然「色」(sik) 與「蝕」(sik,讀若食物的食)有同樣的聲母與韻母,但前者屬陰入聲,而後者屬陽入聲。「屑」 (sit) 、「蝕」(sit,讀若蝕本的蝕)二字也是有同樣聲母韻母,卻不同聲。

另一個例子:

(C) 三、九、四、零、五、二、七、八、六,

此九個數目字無論聲母抑或韻母都不同,卻分屬粵語九聲。

拼音方法之存在,就是為了標明聲母、韻母與聲調三者。粵語有多種拼音方法,我比較喜歡教育學院拼音方案,原因是它的音標可以用普通英文鍵盤打出,而且九聲亦分別用阿拉伯數目字 1-9 表示,一目瞭然,例如「吉」是 gat7,而「花冧」的「」是 lam1。

用教院式拼音,很容易解釋甚麼是古時的切音。切音包含兩個字,例如「詩亮切」就是用「詩」(si1) 字跟「亮」(loeng6) 字來反切。切音的規則如下:
  1. 取上字聲母(本例中為 s);
  2. 取下字韻母(本例中為 oeng);
  3. 上字辨陰陽(1 為陰聲);
  4. 下字辨平仄(6 為去聲);
  5. 合起來就是反切的結果(seong 陰去聲,即 seong3,亦即「相片」或「色相」的「相」)。
若改成「時亮切」,結果就變成「馬上」的「上」(seong6),而「一刀切」(you1) 就是時下年青人扮哂 hip hop 猛嗌的 "Yo!" 了。

鳴謝:本文有賴 Meshi 君及方潤君指出錯誤及提供寶貴意見。

2009年12月5日星期六

Rednaxela 之謎

黎剎醫生(自取漢名厘沙路)約 1892 年的名片

喜歡聽香港掌故的朋友,大概都聽過港島列拿士地臺 (Rednaxela Terrace) 的故事。列拿士地臺除了因為菲律賓英雄黎剎 (José Rizal, 1861-1896) 曾在該地居住而富歷史價值之外,還因其英文串法而聞名:傳說列拿士地臺原稱 Alexander Terrace,只是後來負責抄寫街名的師爺,因習慣從右向左書寫,才錯將 Alexander 串成 Rednaxela。

今日心血來潮,上網搜尋關於 Rednaxela 的資料,才發現中文維基百科記載了作家江樺的另一說法:
江樺認為這一種傳說無法成立的理由有四:
  1. 懂得英語是當年在香港英政府擔任翻譯工作的中國人必具的起碼條件,既懂得英語,不可能不知道英語拼寫該從左至右
  2. 倘若當時這地方是先以英文名來命名,而要紀念的是一位名為Alexander的人士,那麼其完整英文地名應該是"Alexander Terrace",而從事該項翻譯工作的中國人所倒轉翻譯的也該是"Alexander Terrace"整個英文名(Ecarret Rednaxela),沒道理選擇性地只倒轉"Alexander"(Rednaxela)這個人名而已。
  3. ……
…… 江樺考證後,發現了十九世紀二十年代有位名為Robert Alexander Young的反奴隸制度志士,他在1829年發表了著名的《衣索比亞人宣言》(Ethiopian Manifesto)。…… [他]在宣言中把Alexander倒串成Rednaxela,並自稱為Rednaxela。…… Rednaxela Terrace 的真正由來,相信是早期港英政府打算以之紀念這古典黑人民族主義者。
我很佩服這位江樺先生學識淵博,卻禁不住萌生「讀死書」之感。大佬,英國政府係殖民統治者,點會無啦啦響自己殖民地紀念其他呼籲革命的民族主義者?更何況 R.A. Young 只是化名,史家至今仍未知其人身份?江樺亦高估了以前那些師爺的英文水準。他們連 Public Square Street 都可以譯做「公眾四方街」,功力有幾高,大家有眼見。其實維基百科內也連結了一篇文章,提及更多錯譯的例子。(最好笑係「大強街」 Power Street,唔知以前有無「小強街」?)

不過江樺第二點批評是對的。這個掌故其實有點似康熙帝「傳位于四子」的民間傳說。若 Terrace 一字無搞錯,無理由掉轉了 Alexander 的串法也不發覺。然而,犯錯的又未必是那些師爺。舉例說,若路標上 Alexander Terrace 是分兩行寫出,而工人寫錯了第一行,他們可能馬馬虎虎,既不更正又不通知上級,到了官府發覺,已經米已成炊,唯有將錯就錯。

可是我覺得,Rednaxela Terrace 本來是私人起的地名,才是最合理的想法。原來的業主也許貪玩,又或者真的想紀念 R.A. Young,才改了該地名。當然,這終歸也是猜測罷了。

2009年12月3日星期四

碰金:最易上手的十五湖遊戲

(相關連結:十五湖之釣魚

天九類遊戲最令初學者頭痛的,是要認得天九牌廿一種花色。今次介紹用十五湖牌玩的「碰金」,玩家毋須懂得天九牌的花色,是即學即玩的簡單遊戲。

牌具
十五湖牌一副。一般麻雀舖、文具舖或衣紙舖有售。

玩家
兩個或三個。首局莊家自行議定,之後每局由上一局的勝者任莊家。若有和局(只有三個人玩的時候才可能),則莊家連任。

派牌
釣魚相同。只得兩位玩家的話,派牌次序為:

檯面 4 張,莊家 5 張,檯面 4 張,閒家 5 張。(三次)

完成後,兩位玩家各有 15 隻牌,檯面有 24 隻,而剩下的牌龍有 30 隻(見圖一)。

圖一

有三位玩家的話,玩家以逆時針方向決定順位,而派牌次序及數目為:

檯面 4 張,莊家 5 張,檯面 4 張,閒家甲 5 張,檯面 4 張,閒家乙 5 張。(兩次)

完成後,每位玩家各有 10 隻牌,而檯面依舊有 24 隻,牌龍依舊有 30 隻。

玩法
每局由莊家開始,輪流由各家玩牌。任何人輪到自己玩牌,須按照以下方式:
  1. 若手上有牌,則用手中的牌與檯面的牌配對。配對方式遲一點會說明。若無牌可配,須從手中的牌取出一隻放到檯面。
  2. 從牌龍的龍頭摸一隻牌,用它來與檯面的牌配對。若無牌可配,此牌亦須放到檯面。
換句話說,碰金的基本流程與釣魚相同,只不過釣魚稱配對為「釣」,而碰金稱配對為「碰」。上述程序簡單來說,就是先用自己的牌碰牌或棄牌,再摸龍頭的牌來碰牌或棄牌,然後輪到下一位玩家,如此類推,直至牌龍耗盡為止。

碰金與釣魚的最大分別,在於牌的配對方法。

「釣魚」可以用人牌釣武八,山雞釣大雞六,變化多端,但「碰金」只可用牌去碰外貌完全相同的牌,連用紅九碰黑九都不可以,所以不諳天九也沒關係。此外,所謂「碰牌」並不是用一隻牌碰另一隻牌,而是有三種可能:
  1. 用手中一隻牌去碰檯面一對相同花色的牌;
  2. 用手中一對牌去碰檯面一隻相同花色的牌;
  3. 用牌龍龍頭的牌去碰檯面一對相同花色的牌。
因此,每次碰牌,玩家均可獲三隻相同花色的牌,而碰回來的牌須放到一邊。局終時,獲得最多款花色的玩家就是該局的勝者。

圖例
假設玩到中途,輪到甲出牌,情況如下(實際玩的時候,玩家當然不會將手上的牌翻給別人看,此處只是給讀者觀看):

玩家甲此時可用一隻人牌(甲方左起第三隻牌)碰檯面上的一對人牌,或者用手上的一對紅九(左起頭兩隻)碰檯面的一隻紅九。不知何故,甲決定碰紅九(換了是我,一定碰人牌)。碰牌之後摸牌。見下圖。

咦?這麼巧,摸出來是竟是人牌,玩家甲又收集多一款花色(下圖)。之前碰紅九真是錯有錯着。

之後輪到玩家乙出牌,不過乙無牌可碰,唯有放棄手上一隻牌,真陰功。乙手頭上有三隻伶冧六(右起頭三隻牌),是安全牌,可以放棄。棄牌之後摸牌,見下圖(留意乙放棄的伶冧六已在檯面):

哎呀,摸出來的竟是黑五。換了打天九或者釣魚,黑五與檯面的紅五(即檯中央第二排左起第三及第四隻紅色的五點牌)是互通的。不過現在是碰金,黑五只可碰黑五,於是玩家乙唯有將黑五放到檯面,無功而還。

結算
碰金是少數並非源自賭博的天九遊戲,所以並無甚麼特別的結算規則可言。簡單一點的,贏了一鋪就是贏了一鋪,僅此而已。要複雜一些的話,每局的勝者可以向其他輸家收取所獲花色數目的差額,例如 A 最後有六款花色、B 有三款、C 有兩款,那麼 B 要賠三分(六減三)給 A,而 C 要賠四分(六減二)給 A。

再複雜一點,可以像釣魚一般,任何兩位玩家之間均有數目來往。以上例來說,就是 C 要額外賠多一分(二減一)給 B。

地方變化
由於十五湖牌每款花色只得四隻,每當玩家碰得某花色,該花色剩餘的一隻牌就會成為亡牌。有些人會於每次碰牌或棄牌後即時清理檯面的亡牌,將亡牌歸入已碰得該花色的玩家的收穫之中。因為碰金以玩家獲取的花色數量而非牌的數目來決定勝負,所以這種清理亡牌的方法並不影響結算的結果。然而,鑒於碰金的運氣成份很重,玩法也太過簡單,為了增加遊戲難度,有些玩家會禁止各人查看碰回來的牌,亦不准即時清理亡牌,以考驗大家的記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