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28日星期二

被誤解了的岩士唐

首位登陸月球的地球人 Neil Armstrong 幾日前離世,Armstrong 一名,香港一譯杭思朗,一譯岩士唐,想不到這竟然也引起爭論。有高登網民認為本地譯法素來是「岩士唐」,大陸譯法素來是「阿姆斯特朗」,質疑何來「杭思朗」,還暗示報章舐共云云。

看《聞.見.思.錄》網誌,方知「杭思朗」原來是當年一班學者與報人合作制訂的譯法。網誌引述了《明報》一篇報道的其中一段:
1969年美國登月後,中大校外進修部和亞洲基金會、世界中文報業協會曾合辦題為「登月新聞翻譯之商榷」的研討會,會上決定成立工作小組,編纂《登月專門術語詞彙》,《詞彙》把Neil Armstrong的譯名列出兩個,一是阿姆斯壯,一是杭思朗,是唯一有雙譯名的太空人。編序提到,由於「要顧及已經習用的情形,因此有些術語是有兩個翻譯的」。阿姆斯壯的普通話發音,較貼近英文發音,至於杭思朗這個文雅名字,相信應屬當年傳媒人「習用」。
釋疑之後,網誌作者 Alex 君還談及「杭思朗」這個譯名與繙譯家宋淇先生的關係,又提到傳媒繙譯人名的一些小故事,饒有趣味。然而 Alex 君與他所引述的文章,皆只澄清了「杭思朗」的來源,並無提及「岩士唐」何來。如果只讀上述《明報》報道,很容易以為「岩士唐」乃後起的譯名。(後記:譬如《頭條日報》即引述陶傑,謂「岩士唐」係「其後流行嘅」譯名。)若問兩個譯名何者為佳,答案相當明顯 ── 優雅當數「杭思朗」,音準必屬「岩士唐」(不過換了是我,大概會譯為「庵思堂」或「巖思唐」)。可是這與兩個名字孰先孰後無關。

我等「岩車亞」(armchair) 吹水家,一無資源,二無時間,無法瀏覽本地舊報紙或舊日電視新聞,唯有利用自己過往找舊資料時最常用的加拿大《大漢公報》,發現 1969 年 8 月 25 日,專欄《瀛海清吟》的作者已將 Armstrong 譯為「岩士唐」:
太空人岩士唐、阿特林、柯林斯三英雄,於七月十六日,美東時間晨六時卅二分乘太陽神十一號升空,遠征月球,……
之前提到的「登月新聞翻譯之商榷」研討會何時舉行?根據網誌作者 Alex 君引述的另一篇文章,答案是 1969 年 9 月 11 日,比《大漢公報》報道遲半個月。前面提到研討會的編序說「要顧及已經習用的情形,因此有些術語是有兩個翻譯的」。《明報》報道認為「阿姆斯壯」與「杭思朗」兩者之中,後者才是「習用」,然而這純屬猜測,報道並無提出證據,《大漢公報》1965 年 11 月 1 日一篇題為「美左翼竟希美崩潰」的報道,亦有「阿姆斯壯」這個名字。若「阿姆斯壯」才是慣用譯名,而「杭思朗」是研討會制訂的話,則「岩士唐」起碼比「杭思朗」早半個月出現。無論如何,「岩士唐」與「杭思朗」兩者都是太空人登月當年已有的譯名,並非後來創作。

至於「岩士唐」的來歷,它是香港譯名還是從海外傳入,仍有待各位高人考証。然而有一點很清楚,就是《大漢公報》並無統一譯名。太陽神十一號升空當日,《大漢公報》的頭條,乃將 Neil Armstrong 譯成「尼路暗士堂」(副本影像太模糊,「堂」或為「棠」),而甘迺迪角 (Cape Kennedy) 則譯成「堅尼地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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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25日星期六

雷鼎鳴的常識

(雷鼎鳴:偏頗的傳媒;《晴報》, 2012-08-23,另載於同日《用經濟學做眼睛》網誌

價值判斷 分析失準

用字遣詞上帶有價值觀念,例如用「共匪政權」還是用「人民政府」,我倒是並不介意。但一些違反事實的「評論」,對社會的害處卻是大得多。又一個近期的例子。太空人訪港說在太空中望到香港,感到十分美麗,有評論即斷定太空人是「假大空」,在說謊,因為香港這麼小,不可能在太空中見到。

這是多麼沒有科學常識的說話!多年前美國的太空人在訪問中亦說過,在太空中用眼可見到中國的長城。長城幼而長,晚上更無燈火照明。我們在地上放一條綫及放一面會發光面積大得多的碟,哪一樣我們可看得更清楚?難道美國太空人生具鷹眼,而中國太空人都有白內障嗎?偏頗的心態導致放棄用腦筋,分析失準。喪失公信力的傳媒對我們了解世局並無幫助。
參與神舟九號任務的太空人劉旺說「香港華美的燈光,在太空中看的非常耀眼……橘黃色燈光一片一片,確實感受到東方之珠的美麗、在太空中異常美麗」(星島日報報道),有人認為是「假大空」。根據我們這位忽然變身為天文/物理學家的原經濟學家雷鼎鳴所講,「這是多麼沒有科學常識的說話!多年前美國的太空人在訪問中亦說過,在太空中用眼可見到中國的長城」。

Wow,原來太空人曾經於太空中見到中國長城。咁,點解 NASA 嘅結論完全相反?

讀者可參閱 NASA 網頁 China's Wall Less Great in View from Space

根據 NASA 的說法,一般來說,除非有其他方法輔助,否則,即使於近地軌道上,太空人也是難以用肉眼看見萬里長城的。該網頁提到,中國首位太空人楊利偉亦說過他在太空中看不到萬里長城。(讀者也可參閱中國日報報道。楊利偉說「看地球景色非常美丽,但是我没有看到我们的长城。」)

Sections of the great wall, taken by Leroy Chiao
with a 180 mm lens and a digital camera from the ISS.
(Source: NASA)
事實上,迄今並無任何太空人於太空中見過長城,所謂有美國太空人見過,只是都市傳說,或雷鼎鳴的常識。

從太空中用肉眼望見長城,我不敢說物理上不可能,但顯然難乎其難。上圖這張由美國太空人焦立中於 2004 年 11 月於國際太空站所攝照片,就是史上首張用普通數碼相機於太空中攝得的萬里長城照片,其中可見到萬里長城的其中幾個小段。然而,NASA 網頁提到,焦立中拍攝此照片時,根本看不見長城,而他當時亦不清楚是否真的拍到長城。該網頁並無提及焦立中所用的是甚麼相機,只說是 a 180 mm lens and a digital camera,所以我們不知道 zoom factor。有另一個網頁提到,他說由於地球相對地移動得太快,他拍攝照片時,必須一邊推移相機,一邊按快門,否則照片很容易模糊或失焦。

Aerial image of Hong Kong at night (source)
國際太空站是近地衛星,軌道大約 400 千米高,天氣良好的話,於適當地點,抬頭望天都可以看到。與神舟九號交接的天宮一號,儘管名為「天宮」,實際上也是近地衛星,離地約 350 千米。從國際太空站不能用肉眼看見長城,天宮一號軌道比國際太空站略低,但速度與國際太空站相若的(國際太空站平均速度約每秒 7.7 千米,天宮一號與神九交接時,速度約每秒 7.8 千米,現時也差不多),相對於地球的角速度比國際太空站快,似乎看不見長城的機會比看得見為高。

不管在太空中是否看得見長城,香港比長城的城樓大得多,也許看得見?Well,香港全境大致上可嵌入一個長方形框框之中,長方形的對角線,由香港的西南角落延展至東北角落,大約長 62 km。如果天宮一號在香港正上空,而太空人又向下望,那麼香港大約會佔了太空人 $2\times\mathrm{atan}\left(\frac{62/2}{350}\right)\times \frac{180^\circ}{\pi} \approx 20^\circ$ 的視角。佔了二十度視野,肉眼當然看得到(打個比喻,以一般人看平版電腦的距離,二十度大概佔了畫面一隻尾指那麼長)。問題是,天宮一號的窗口是否向正下方?晚間的香港,又是否那麼容易認得出?

太空人用肉眼看不見長城,除了因為長城太窄,還因為它與週遭其他物體的色澤與質感相似,所以說,從太空中能否用肉眼看見某件物體,並不純粹是人眼解像度的問題,還牽涉人類辨認物體的能力問題。以我自己來說,以往搭夜機返港,除非飛機已經降得很低,否則從天空根本認不出香港。我們習慣了看地圖是北上南下的,若觀看角度並非如此,再加上夜間由燈光勾勒出的城市輪廓與日間地圖不同,就更難辨認。天宮一號的軌道並非由南而北,又移動得快(可參考前述焦立中於國際太空站的經驗,或本文末所引網站),它大約每九十二分鐘環繞地球一週,即使掠過本港,也只需區區幾秒。除非太空人特別留意,兼事先知道會掠過香港上空,否則我懷疑他們難以認出腳下所經地區。上圖是香港的航空夜景,下圖是衛星夜景。若非預先知道,我自問不能第一時間就認出照片中的是香港。譬如下圖,我沒有雷教授所說的「鷹眼」,也幸而沒有(或未有)白內障,但也足足看了五秒,才明白圖中下半部才是香港,上半部其實是深圳。晚間新界的輪廓並非一隻「發光面積大得多的碟」,而是呈「品」字狀,這,我也從不知曉。

Night time satellite image of Hong Kong (source)
中共想搞愛國教育,太空人呀,奧運選手呀等等,次次都送來香港宣傳強國崛起。若天宮一號真的曾經掠過香港上空,而香港當時的天氣又良好,又「在太空中異常美麗」,那麼依中共的性格,焉有不送港人一幅令人驚嘆的 wallpaper 之理?

更重要的問題,是劉旺逗留於天宮一號的十幾日之間,天宮一號究竟有無於夜間掠過香港一帶?須知道天宮一號只是近地衛星,若果它並非從香港附近空中掠過,又或者太空人並非向正下方往外望,那麼香港所佔的視野將非常小。就算看得見,恐怕也只是單一的一團甚至一點光,完全分不出港九新界,遑論「橘黃色燈光一片一片」。

天宮一號每九十二分鐘環繞地球一週,確有可能於十幾日之間掠過晚間香港,但這是否事實,要有天宮一號的軌道數據方可解答,遠遠脫離「常識」範疇。只不過,那個自誇穿插過美國玉米帶 N 次(其實點解要穿插美國玉米帶 N 次?唔通要製造外星人麥田圈惡作劇?),大力宣揚領匯是個好東西,又連「國民教育」的核心是甚麼都搞不清楚就說「只要用一用腦筋,便知放棄國民教育科會對香港將來的經濟及社會發展帶來很大的傷害」(連結),甚至認為多年前美國太空人已經可以在太空中望見長城的經濟學家,他的常識,與一般人的常識,似乎南轅北轍。偏頗的心態導至放棄用腦筋,分析失準。喪失公信力的雷鼎鳴對我們了解世局並無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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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連結 ── 實時追蹤天宮一號網站一網站二。執筆時,天宮一號的速度與它跟神九交接時相去不遠。讀者可從上述兩個網站領略它的移動速度。當太空站仍在海洋上空,讀者也許會沒有感覺,可是,當太空站掠過城市地區的時候,讀者就很容易明白它是移動得多麼快了。

同場加映國際太空站晚間實時航行片段。從 0:16 - 0:37 之中的多倫多只是一團光,無法區分細緻地理。

2012年8月23日星期四

家屬不會忘記

「特首說民生無小事,8條人命更非小事;膠粒墮海政府都說追究到底,政府為8條人命堅持過甚麼呢?」
Masa兄︰菲8條人命 港府堅持過甚麼;香港經濟日報,2012-08-22。
對於保安局一直向菲律賓發出黑色外遊警示,謝志堅坦言不能因家屬私利,而要求政府無了期維持下去,但個人絕不贊成取消,「當人命傷亡之後,呢個國家都唔需要負任何責任,依個地方本身已經好危險,所以我覺得香港人去真係搵命搏……全世界都望到佢哋有責任,但到而家兩年,佢哋係完全唔需要理會,唔通個黑色外遊警示仲唔夠黑咩?」
執著只因未尋回公義 謝志堅盼梁振英出面;AM730,2012-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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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謝廷駿的哥哥謝志堅,抑或是大陸的丁子霖、趙連海、朱承志,他們的心態,其實都不過是「親友被人搞,就要出聲」。有些人會叫他們放下歷史包袱,可是他們心懷的,根本就不是甚麼歷史包袱,而是一條條被強行中斷的人命。即使是近日的反國民教育遊行,相信參加者亦大多是抱着「唔好搞我個仔」的心態。這大概是那些「沒有國,哪有家」上腦的法西斯主義者,或者那些叫人放低歷史包袱,實際上是歷史包袱的製造者 ── 例如於六七暴動時,於本港四處放炸彈的恐怖份子,亦即現時某個仍在運作的大型工會 ── 所不敢承認的。因為他們是真心認為你個仔被人搞,尤其是國家搞你個仔,係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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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菲律賓人質事件,就算讀者嫌我口臭,都要重提另一舊事 ── 人質事件之前九日,香港女子棒球隊正於委內瑞拉首都加拉加斯參賽。比賽當中(當地時間 2010-08-13 傍晚六時左右,香港時間 2010-08-14 早上約六點半),隊員卓莞爾離奇地遭流彈擊中左邊小腿。事後,委內瑞拉副總統 Elías Jaua 親自到醫院探望傷者,並向領隊致歉,而總統查韋斯 (Hugo Chavez) 亦致電領隊慰問和致歉,並保證隊伍的安全。

這就是查韋斯與阿基諾三世的分別。我只希望這並非委內瑞拉與菲律賓的分別。

2012年8月22日星期三

2012年8月18日星期六

事旦男妙語

2012立法會選舉論壇(地區直選)-香港島
事旦男(即是以舉起「無綫新聞,事事旦旦」而出名那位仁兄):「我說話嘅藝術無 CY 的千分之一,我只係識得事事旦旦舉個牌,我希望可以做 CY 背後的男人,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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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無綫那個不知所謂的選舉論壇,香港電台這個顯然好得多,起碼參選人之間真的有一些辯論(儘管有不少詭辯參雜其間),而非吵架。葉劉淑儀與劉健儀之間露骨的敵意,也令觀眾耳目一新。然而港台這個論壇仍是有一些噱頭項目。其實,若觀眾無興趣看政治辯論,再多噱頭都無用;若搞到好像無綫那般,就更加「倒米」。何不正正經經,讓各參選人有更多申明政綱及辯論的時間?

蕭若元不知是否身體有毛病,手震得相當厲害,站於其側的劉嘉鴻顯然有點擔心。

人民力量和公民黨都將知名度較高的黨員排於第二位,公民黨方面,上次的支持者還可能為保公民黨一席而投陳家洛的票,人民力量上次並無出戰香港島,卻排一個毫不知名的劉嘉鴻於頭位。雖云是創黨主席,但不少人連蕭若元都未必認識,何況劉嘉鴻?如此排陣,難有勝望,只不知他們是否為日後其他選舉鋪路,當今次是練習或爭取曝光。

今次論壇,建制派詭辯多多,又施行大量抹黑技倆,本不為奇,但是連曾鈺成都說公民黨找一個婆婆來申請司法覆核,以推翻港珠澳大橋的環評報告,就令我有點意外。本以為他最多都是拿那些所謂「議會暴力」或者示威者「衝擊警察」事件來大造文章,誰知他這麼低莊,連這些跡近誹謗的言論都祭出來。

社民連的吳文遠初試啼聲,辯才比在場所有人都好,兼且只用正辯,令我眼前一亮。可惜他對外傭居港權的司法覆核案做不足功課,本來想拔刀相助公民黨,反變成陷公民黨於不義。此外,他不時都是一副指點江山的口吻,以香港人那種保守的家長心態來說,年輕人如此說話,很難有觀眾緣。

相比之下,公民黨陳家洛很謙虛,但整個論壇中,公民黨都過於被動,存在感薄弱,很難吸引遊離票。民主黨也一樣,且還老態龍鍾,看來仍是要吃老本。

說起來,近來好些人都說建制派吸納多了選民,對民主派造成危機。我反而覺得民主派存在感薄弱,才是大危機。建制派詭辯多多,但非常有存在感;民主派除了少數小政黨之外,都變得只懂叫口號,比他們批評的「林公公」還像人肉錄音機,其聲音亦開始淪為環境噪音,引不起港人注意。我當然不是說民主派沒有做實事,但其予人印象實在如此。

建制派向來以土共最好詭辯和心口不一,今晚葉劉及劉健儀的在這方面的技巧,卻直迫甚至超越土共的水準。

王國興被人問到口啞也很好看,看來此君如吳文遠所言,無講稿在手就甚麼也不懂得講。

2012年8月16日星期四

香港獨立……

幾年前「香港獨立媒體」成立的時候,我心裏已經嘀咕,會不會有大陸憤青,將這類「香港獨立××」理解為「主張香港獨立的××」。可幸一直都未遇過這樣的例子 ── 直到今日:
【天涯论坛】看看这些保钓人士,都是些什么人。认识保钓人士的真面目(转载)
8)王化民
  香港独立民主派成员
  说明下:这个香港的政治派别其政治主张就如其党名所示,是鼓吹香港独立的!!
有趣的是,整個論壇中,竟然無人能夠指出「香港獨立民主派」當中的「獨立」,是不從屬任何政黨的意思。

2012年8月14日星期二

亂用科學術語又一例

繼「負能量」、「板塊」之後,今日又有人獻新猶:
袁彌昌:從道家兵家思想看香港管治
信報財經新聞 2012-08-14

所謂「道法自然」,道家對自然和人事的結論,其實不少都與現代科學暗合。道家認為「為者敗之,執者失之」的原因,從物理角度來看,實則是系統內充斥太多能量,引致能量消散,系統整體效率下降,逐漸失序,這是熱力學中「熵」(entropy)的概念。

簡單來說,熵是一個能量退化的指標,以「熵」來解釋香港多年來內耗嚴重的情況,實在適合不過。
WTF。「系統內充斥太多能量,引致能量消散」?究竟袁君有無聽過物理學的能量守恆定律?至於「熵是一個能量退化的指標」一句,大概抄自中文維基的「」條目。中文維基人人都可以編輯,就算編輯者質素多高,亦難免人多手腳亂,有遺漏或者寫得不準確的地方。若由我這個只讀過大一物理學的人,以最低限度的編輯來修正條目原文的話,可寫成「熵是一個可做功能量退化的指標」。較嚴謹的寫法應該為何,還是問物理學家吧,但是從袁君的描述,可見他連基礎物理學都沒搞得懂。

(本文純粹針對袁文亂用科學詞彙,袁文本身的政治評論,本文沒有意見。)

不保釣行不行?

昨日讀報,又見到阿牛他們出海「保釣」的消息。記得多年前,某位日本女作家(好像是新井一二三)曾經於本地報章撰文,說香港人保釣,並非真的源於他們確信釣魚台列島屬於中國,而是因為他們仍對日本不肯反省侵華罪行而憤憤不平(大意),結果惹起許多人不滿,甚至好像有讀者將糞便寄到報社抗議。

新井的說法,我有不同意的地方,也有認同的部份。若問我釣魚台誰屬,我也相信不屬於日本。當年美國釣魚台交給日本管理,我始終認為是出於反共而非出於公義。只是,釣魚台是應該屬於台灣的。如果我們真心相信台灣前途應該由台灣人決定,我們就不應該 ── 即使只是口裏說說,而非有何實際行動 ── 支持那些拿着五星旗出海,前往釣魚島的示威者。即使台灣根本毫無能力保衛釣魚台亦然。釣魚台並不屬於日本,但是,支持中國擁有釣魚台主權,其實和那些鎮日叫嚷台灣或西藏「自古以來就是中國領土」(或加上「神聖」、「不可分割」等等字眼)的天朝主義者毫無分別。我承認,要阻止日本奪取釣魚島,由中國出面也許是現實中唯一可行方法(不過中共迄今也只是如粵語所說的「有姿勢,無實際」),然而為了阻止軍國主義者掠奪,就要支持天朝主義者吞併,我無論如何都無法信服。

2012年8月13日星期一

書釘偶拾:管治香港

李彭廣著,管治香港:英國解密檔案的啟示,牛津大學出版社,2012 年,香港。
定價:書中並無標價,於三聯書店售港幣 98 元。

說「書釘偶拾」有點不確,事實是有晚胡恩威主持電視節目「我要做特首」,請李彭廣做嘉賓談此書,勾起我的興趣。今午逛書店,見此書已上架,即買。

本書內容,主要摘錄一些有關香港的英國政府解密檔案,藉此勾劃殖民地政府的管治面貌。書中最惹人注目的部份,是作者所引述,由前港督麥理浩撰寫的「治港大綱」。李彭廣指出,以往一般評論皆以為麥理浩任內推行的大刀闊斧改革,乃為了撫平六七暴動所帶來的傷痛,但解密檔案顯示,原來英國政府早於七十年代初,已經開始為香港前途談判部署,而麥理浩的治港大綱,目標乃在香港前途問題於七十年代中期浮現之前,長遠規劃,以期用最短時間,令香港發展遠遠拋離中國大陸,突出香港的社會和制度優勢,為英國創造談判香港前途的籌碼。

這份「治港大綱」,原來其他學者也提過,例如 Alan Smart and Tai-Lok Lui (2009), Learning from Civil Unrest: State/Society Relations in Hong Kong Before and After the 1967 Disturbances, in Robert A. Bickers and Ray Yep (eds), May Days in Hong Kong: Riot and Emergency in 1967,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Hong Kong, pp.145-159 與 Ray Yep and Tai-Lok Lui (2010), Revisiting the golden era of MacLehose and the dynamics of social reforms, China Information, 24(3):249-272。此處有一個令人混淆的地方 ── 《管治香港》第廿一頁說:
麥理浩是應外交及聯邦事務部有關官員的要求……草擬這份大綱……這份文件有以下三個部分:長遠規劃、內部政策、香港與中國。37
該頁的第 37 號腳註為:
"Guidelines for Governor Designate of Hong Kong", 18 October 1971, FCO 40/329 附載於 L. Monson's Letter to Mr Logan, 29 October 1971, Document no. 4, FCO 40/329 之內。
究竟此 Guidelines for Governor Designate of Hong Kong 就是該份「治港大綱」的標題,抑或只是 FCO 發給麥理浩的函件題目,李彭廣有點語焉不詳。照前述的 Yep and Lui (2010) 看來,該治港大綱的標題似乎應該為 Hong Kong Planning Paper,可是《管治香港》全書皆沒有提過這個名稱。(後記:Guidelines for Governor Designate of Hong Kong 應該就是該大綱的題目,不過 Yep and Lui 2010 認為麥督的願景完全給 FCO 後來一份題為 Hong Kong Planning Paper 的文件比了下去。)

有趣的是,儘管葉健民、呂大樂與李彭廣皆參閱了這份大綱,也指出了同樣事實(例如好幾位香港總督都對英國外交及聯邦事務部的干預感到不滿,甚至抵制一些來自英國政府的要求,力保自己對香港的管治權),但他們對麥理浩的評價似乎相當不同。Yep and Lui (2010) 認為麥理浩是一個不情願的改革者 (a reluctant reformer), 其新政並非重大突破 (there is little evidence that these policy initiatives marked a major break from earlier practices),人們對麥理浩政府的印象,與實際狀況也有出入 (The MacLehose administration was not quite what it was in popular memory.);李彭廣筆下的麥理浩,卻是一位高瞻遠矚,頗有戰略眼光的能吏。可惜《管治香港》書中提及的解密檔案並不能從網上下載,一般讀者無法就此自行研究。

據《亞洲週刊》報道,李彭廣是先從網上掌握英國國家檔案館內有甚麼關於香港殖民政府管治的已解密檔案,再從英國聘請研究助理,根據英國的資訊自由法 (Freedom of Information Act),到館裏影印了「數以萬頁」資料,方能夠精研細讀。其實李彭廣可以仿效美國華盛頓大學的 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將政府的解密檔案擺上網。若然如此,不但功德無量,亦可以為他一手建立的嶺南大學公共管治部建立名聲。就算不能將全部數萬頁資料電子化,單是公開麥理浩的治港大綱,相信對公眾亦大有裨益。

本書許多章都是短短幾頁講完,令我頗有浮光掠影之感。譬如第十一章說:
港督麥理浩……推行龐大的……基礎工程時,便衝擊當時財政司夏鼎基的審慎理財哲學,……英國外交及聯邦事務部內資深經濟顧問……有頗嚴厲的批評。……他並形容香港的經濟政策是前凱恩斯主義的 (pre-Keynesian);並批評香港最新的財政預算案正是體現了這些缺陷……

他對時任香港政府高層財經官員所擁有的經濟經驗作出分析……,並發現沒有一名官員是足以推動所需經濟改革的相關經濟專業知識。他認為需要……以不同觀點的官員來取代現任的財政司和經濟司 (Secretary for Economic Services),而這些新任命的經濟官員必須同時擁有最新的經濟思想……
香港歷任各財政司,繼郭伯偉爵士 (Sir John James Cowperthwaite),最受香港民間推崇的就數夏鼎基爵士。到底那位顧問的批評是否確當?其批評有無影響香港日後的財經政策,或高級財經官員的招聘?這一章只讓我看到有英國官員批評過香港財經官員這個歷史事實,卻沒有任何分析,更遑論啟示。其餘各章也多數如此,作者雖不至於毫無自己觀點,卻還是單純引述一段段解密檔案內容居多。這些段落有何微言大義,作者往往沒有解釋,各章之間亦不見連貫,感覺有點支離破碎。

這不是說作者選取的檔案內容沒有意思。書中引述的多項檔案,都教香港人感到今不如昔。例如第六章提到,當年港督戴麟趾曾多次主動去信英國外交及聯邦事務部,請示如何處理鄉紳餽贈禮品。有關官員亦就先例、地方風俗、官員權限等等多方面深入討論,才給予回覆。獲准收禮之後,戴麟趾亦與英國海關商討關稅事宜,一絲不苟。這與月前曾蔭權卸任行政長官前的連串醜聞,形成強烈對比。第十三章則提及戴麟趾時期,外交及聯邦事務部香港科有官員反對香港在南非招聘警察,原因是「不能讓那些扭曲原則至寬容種族隔離制度的人,參加以伸張法律公平為己任的英國組織」,也令人想起今天的香港警察,已淪為中聯辦及市建局的打手。原則?未聽過。又,第四章提到「雖然殖民地大臣擁有撤換總督的最終制裁力量,但在殖民地時期,殖民地的管治一般都是建立在總督擁有最後決定權的基礎之上」 ,對照九七後西環治港,就更教人唏噓。

只不過,本書副題既為「英國解密檔案的啟示」,讀者難免會期待作者啟蒙一番。當然,回心一想,肯獨立思考的人,是應該先自己思量,而不是等待別人給答案的。

2012年8月9日星期四

離鳩譜 黐撚線

偶然於網上看到這個所謂新詩:
在離鳩譜與黐撚線之間
間有寫東寫西
就當我是「老而不」或明光派好了。一般而言,我並不喜歡人們講粗口(特別是並非為了表達憤怒的時候),只是「離鳩譜」與「黐撚線」實在是非常巧妙的對偶,使我不得不擊節讚賞!

然而讚美僅限於此;整體而言,以上的「新詩」始終唔係我杯茶也。

2012年8月4日星期六

時間囊/賭牙骱/香港誠品

誠品書店來港,大家賭下佢捱得幾耐!且埋下一個時間囊吧。幾年後,回看這個 poll(讀者可於本網誌的 sidebar 直接投票),就知本網誌(肯投票的)讀者的集體智慧有幾強。當然,本網誌人流不多,大家不要奢望會有許多人投票。希望各位抱住輕鬆心態,將這個 poll 當作賭牙骱,踴躍參加!投票將於誠品開幕日(八月十一日)的深夜結束。

結果: